王亦奇一下怔住了。還以為盧濤這事已經過去了呢。範若煙說：“他們是找盧濤，有人故意要報他的料，然後順帶挖出了你，最後順帶挖到我這裏……”

王亦奇差點一頭跌倒在大圓桌上，他扶著桌子站住，半天說不出話來。原來一切都是因為他，是他連累了範若煙。他一下白了一張臉，張著嘴看著範若煙：“哥……”

範若煙趕快站起來，扶住他胳膊：“你沒事吧？”

王亦奇慢慢轉過來，一把抓住他的肩膀，象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樣抓住他。王亦奇聲音有點顫抖的說：“哥，對不起！”

範若煙拍拍他的肩膀，沒有說話。王亦奇撲過去緊緊抱住他。他忽然感覺範若煙好象瘦了，肩膀也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麽寬厚了。兩人擁抱著站在客廳中央，骨頭輕輕的邁著貓步過來，擡頭看著他們。範若煙率先松開了手，拍拍王亦奇的肩膀：“我有點累了！”

王亦奇一楞，松開了他。從來沒有聽他說累了，今天是第一次，在倒黴的今天。範若煙是個驕傲的男人，從不抱怨，從不說累。今天他說累了。王亦奇呆呆的看著他走上樓去，忽然很想甩自己一耳光。

出了這麽大的事，範若煙反而沒有打他。王亦奇忐忑不安的跟了上去。臥室裏沒有開燈，範若煙已經躺下了。王亦奇脫了衣服，躺到他旁邊。範若煙沒有說話，只聽得到彼此的呼吸。王亦奇靜靜的躺著，快天亮的時候終於睡著了。

然後是忽然醒過來的，醒過來的時候還是沒有天亮。胳膊伸了過去，半邊是冷了的空床。王亦奇一下坐了起來。臥室裏沒有開燈，衛生間也沒有開燈。王亦奇楞了一下，拉開臥室門，站在樓梯口一看，下面客廳也沒有開燈。整個家裏都沒有燈光。不知道範若煙去了哪裏？王亦奇忽然後背一陣發涼。

他轉回身去。臥室通往陽臺的拉門半開，淡淡的月光透了進來，藍色的布藝窗簾輕輕的飄了起來。王亦奇跑過去，一下把門拉開，範若煙就在那裏，披著外套站在窗前，手指上夾著一支點燃的煙。

銀色的月光霧一樣，從玻璃窗透進來，一切都是灰蒙蒙的，只有範若煙手上的一支煙亮著，象朵紅色的花。王亦奇一陣心酸：“哥……你幹嘛呢？”

範若煙回頭說：“睡不著，起來抽支煙！”

王亦奇說：“進去睡吧！”

範若煙看他一眼：“你去睡吧，我想自己呆會兒！”

王亦奇站在他旁邊，沒有離開，沒有說話。

“冷嗎？”範若煙問他。

“不冷！”王亦奇說：“這夏天呢！” 其實這風露中的陽臺還是有點……冷的。

範若煙說：“冷了你就去睡吧！”

“不冷！”王亦奇再次說，依然站在他身邊。

範若煙默默的抽完這支煙，又再點燃一支。王亦奇說：“哥，你…別再抽了！”

過了一會，範若煙說：“王亦奇，我有話和你說！”

“什麽？”王亦奇扭頭看了看他，被他這麽嚴肅，連名帶姓的叫，王亦奇楞了一下，忽然遍體生寒，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。他說：“太冷了，我們進去吧！”

範若煙沒說什麽，拿起窗臺上的煙灰缸，就跟著他進臥室，坐到床上。王亦奇站在床邊，猶豫了一下，往門口走：“我下去接杯熱水給你……”

“我們分手吧！”範若煙在後面說。

王亦奇忽然象被施了定身法一樣，站在門口，身子晃了一晃，再也不動了。臥室裏一片靜寂。範若煙在靜寂裏輕輕的開口說：“如果我什麽也沒有了，你還愛我什麽？”

王亦奇站在門口，背對著他，輕輕的開口：“你以為我愛你什麽？只是錢嗎？”

範若煙慢條斯理的說：“當然不是！但是我們要吃飯！如果我身敗名裂，連自己都養不活，我憑什麽和你在一起！”

王亦奇回頭對他說：“哥我不在乎！”

“但是我在乎！”範若煙看了看他，說：“對不起！”

對不起是最戳人心的三個字了。王亦奇閉了閉眼睛，轉過身來，看了範若煙一眼。臥室裏沒有開燈，銀色的月光，映在他臉上，慘淡的一點顏色，象燦爛的煙花燃盡，只留下慘淡的一點薄霧。王亦奇最後看他一眼，說：“哥，我走了！”

“嗯！”範若煙也望著他。王亦奇果斷的轉過身，飛快的把衣櫃裏屬於自己的衣服拉了出來，抱在懷裏，咚咚咚咚的跑下樓去，一陣淩亂的腳步聲響徹在靜寂的家裏。

他沖進客房，按開燈，把懷裏的衣服往箱子裏塞，再把書桌上面的書本筆記本往裏塞，然後拉上拉鏈，拖著箱子出來，不過就這麽點家當，到頭來就這麽點家當！王亦奇放慢了腳步，一陣心酸。他回過頭去，看了一眼廚房，陽臺，客廳的黑色大圓木桌，最後，視線落在骨頭的房間門上。

骨頭還在裏面睡覺。王亦奇走了過去，推開房間門。骨頭警覺地睜大了眼睛，一看是他，立即趴了下去，眼睛瞇了起來，懶洋洋的，嬌滴滴的喵了一聲。王亦奇走了過去，蹲在它面前，輕輕的摸著它的頭，骨頭就順著他的手，睡了下去，瞇著眼睛，溫柔的看著他。

“睡吧！”王亦奇說。骨頭閉上了眼睛。王亦奇的手戀戀不舍的從溫暖的貓毛上移開，看了它一眼，轉身出來。

走了幾步， 一擡頭，看到範若煙就站在門口，眼睛盯著他。他低下頭，側身從範若煙身邊走過去，拖起箱子。範若煙忽然從後面一把抱住他。

王亦奇頭腦一熱，血忽的一下湧了上來，他別過臉拼命掙紮。範若煙緊緊箍住他：“小奇……你的外套！”王亦奇站住，低頭一看，自己還穿著睡衣。範若煙把外套裹在他身上，松開手說：“你的鑰匙在外套的兜裏！”

王亦奇跌跌撞撞的拖著箱子往門口去，從鞋架上抓過自己的鞋，腳卻有點抖，半天塞不進去。範若煙蹲了下去，一把捉住他的腳，拉著往皮鞋裏塞。王亦奇別過臉去。等穿好鞋子，王亦奇拖著他的箱子，穿著睡衣睡褲，披著外套，逃一樣的跑了出來。他能感覺到在背後，範若煙灼熱的眼光。他再也沒有回頭，飛快的按開電梯，鉆了進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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